好,满足了
明天开学和网络绝交
缘见,尽情取关我吧

蘋果翼:

翼推开天台的门时候鱼已经坐在平地的边缘了。两人之间隔了一层铁丝网,鱼晃着腿看向操场那边,没转头。翼气喘吁吁,扶着门拿袖子擦汗;收到简讯之后她一路狂奔从第一教学楼横穿学校,其中差点被挤下楼梯,肚子挨了门一撞,特别疼。马尾辫早跑乱了,鱼的头发也没能逃过一劫,虽然说她本身就不怎么介意。天很蓝,蓝的出奇,没几个云彩;太阳暴晒在天台上,两人的影子老老实实呆在脚底下。空气粘粘的,吸一口气后能感到几乎碰得到的潮湿。

鱼转过头啦。翼心想鱼的眼睛果然看几遍都不腻看,鱼是学校里唯一蓝眼睛的女孩,天生的,隐性基因显性基因什么的翼本身也没听懂多少,她只知道鱼的眼睛好看,特别好看,里面躲了一个宇宙。又想鱼哪里都好看,她不高但轻巧,嘴巴能甜能毒但更多时候是俏皮:只有在特殊情况下,才会见到那对唇瓣向下弯去,或是她咬着嘴唇,上嘴唇泛白。但更多时候鱼是笑着的。她一直是笑着的。就连现在,她转过头来,嘴唇还是笑着的。

翼!这时鱼第一次开始大声说话。她平常安静乖巧(当然课上睡觉),能爆脏字也能怼人,但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;她现在坐在教学楼顶层,摇摇欲坠,声音却大的出奇。至少在翼耳朵里是这样。她费不着喊的,因为两个人之间差不到五六米,只是中间隔了层铁丝网。可中间隔了层铁丝网。翼小声应了一句,她说嗯,我在。

大可不必上来找我啊,翼,鱼笑着说。她翘起二郎腿,不管自己穿着裙子。翼仍然站在天台门口,她不敢往前,又不能回去,于是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,右手抓着裙子的一角。听到这句话她忽然抬起了头,不是的鱼,不是的,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。她挥了挥手中的手机,有一个粉色的小挂件划出弧形:明明发了这么过分的不负责的简讯,我不来找你就怪了。我还得跟你算账呢;你听着哦,现在,先从那里下来——你爬过去的?!那我敬你是条汉子。你爬回来,鱼,现在爬回来,要不我也爬过去。她撸起袖子。

可鱼就跟没听见一样,更干脆的是她把头直接扭回去了。她问,翼呀你说,有小丑鱼星座吗?翼瞪大了眼睛。三个月之前鱼说是要带她看星星,两个人偷偷摸摸从家里跑出来卷走了一床被子几袋零食,披着被子一块儿看星星。翼懂点这些东西,于是各个指出来给她认:这个是猎户座,这个是大熊座,这边这个是昴星团——金牛座了。鱼抱着零食吃,听翼讲每个星座的故事,讲变成熊的女人,讲永远不闭眼的金鱼人,也不知道多少是真的多少是瞎扯。翼讲着讲着想去喝口水,忽然发现自己冷场了,鱼一直在吃薯片,她尴尬,她不说了。这个时候鱼转过头,她说那翼,你知道有没有小丑鱼座吗?翼当场懵圈,我没听说过,但不是没可能了,毕竟星座这种东西,都是想象出来的——你看那边那几个星星连成一起不就是小丑鱼座了吗!她手忙脚乱,鱼回了个安静的这样啊。把翼定在原地,她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鱼,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。那晚上最后是翼把被子抱回家,第二天早晨鱼的小臂青了一块,翼没敢多问。

鱼问翼,翼,有小丑鱼座吗?翼心想我真的不知道,况且就算有——就算有,下午也是见不到的吧。这个时候,她才发现,鱼哭了。

鱼不哭。鱼从来不会去哭。翼心中警铃大作,鱼哭这种事情她就根本没见过,反而自己哭了不知道多少次,在她面前背着她哭,本来她也不爱哭。翼看见鱼站起来了,松了口气,她估计是要爬回来了。毕竟人生有什么不可以解决的,活着一天就是一天。忽地听见鱼幽幽说,没有我的星座啊。那真可惜了。我本来也没觉得会有的,就是翼在给我讲的时候,我第一次想,没准真的有呢!因为翼你看,你可以在各种星座中行走,比如说赫尔米斯脚上带羽翼的凉鞋,你无处不在。但小丑鱼——小丑鱼这种东西,估计当时希腊都没有吧。



我害怕你有整个世界,可我只有你一人。


翼喊起来了。你翻回来吧,鱼,你快翻回来啊,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过去了!鱼,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孩子啊——

然而他们之间隔着五六米与一层铁丝网。五六米不为致命。可偏偏是那铁丝网。鱼跳下去了,翼撞到铁丝网上,像条自投罗网的鱼,胳膊火辣辣的疼。鱼跳下去了,砸到地上,下面逐渐传来尖叫。翼把着网,想鱼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去听她的,没有人。怎么死了之后,在宇宙中睡过去之后,声音就这么大呢。老师上天台找到了她,她被带去审问,你有没有协助自杀,她跳下去时你在做什么,之前有没有对她说过什么话;翼摇头,没有,没有,我站在那里,看她跳下去了。那晚上她第二次去了那块草坪,一个人披着被子,却没看见星星。模模糊糊看见了几颗一等星,也根本想不起来是属于哪个星座又是有什么故事的。翼躲在粉色的被子里面。却没再哭一次。






简讯:

    三号楼天台。

    要再去看一次星星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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